徽的堂弟带着伯母的骨灰盒回老家来了 先人墓穴里的故事

川中有鱼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先人墓穴里的故事
    为了完成伯母与伯父合葬故里的遗愿，安徽的堂弟带着伯母的骨灰盒回老家来了。这需要先找到伯父的墓穴。伯父四十年前去世，他的骨灰盒埋在祖坟地里。当时划有一张墓穴草图的，可惜弄丢了。这里早已是一片平整的田地，没有任何墓穴的痕迹。
    天，阴沉沉的，当然没有阳光。
    我们雇了一辆小型挖掘机，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祖茔的大致范围内划破地层翻找。方圆十几米，从外向里，不留死角的挖。
    中午时分，我们发现了一座独立的盛着早先那种棺材的坟墓。从棺木的腐烂程度看，不会是五十年之内的。这大概是我老爷爷奶奶辈分的人。继续延伸挖，又发现一座类似的大墓，那散落的棺木比前一座新。它左边还有一个及其简陋的面积不到其一半的小墓，有窗口与其相通。这应该是一对“夫妻幕”。到底是哪个祖先的，却不敢断定。
    我急忙回家，询问87岁耳聋眼花的老母亲。费了好大劲，只得到了些只言片语。我赶回来又仔细观察分析，推断这应该是我爷爷和奶奶的墓穴。那座大的是我奶奶的，因为我们记得奶奶生前是有“寿材”的。那座小的一定是我爷爷的。他死于上世纪1941年。他生前是八路军的地下交通员，因为常年奔波，积劳成疾，不到40岁就成了烈士。听母亲说，爷爷死时不敢声张，就是用草席裹着偷偷埋葬的。所以他的墓特别小，也不结实。解放后，伯父、父亲给奶奶建了寿坟，想等到奶奶去世时，将爷爷的墓穴也一并整理成与奶奶的墓穴相匹配的大墓穴。后来摊上了“运动”，伯父因为历史问题被审查而“自身难保”，父亲因为对副统帅“不敬”而蒙冤入狱。奶奶终日哭泣，眼睛都哭瞎了。1972年奶奶去世时，儿子不能也无法尽孝，才有了这大小不成比例的“爷爷奶奶墓”。
    天近黑时，埋葬伯父的“坑”终于找到了。那不能叫墓穴，几块砖头合成，40厘米宽窄，只放得下那个小小的骨灰盒。堂堂的解放军营长，浴血奋战，随军南下上海，受到英雄般的欢迎。虽然他复员后享受县团级待遇，但战争年代给他留下的伤病不容他享受平静的生活。1978年，伯父刚刚被平反不久，还不到60岁，就带着许多遗憾走了！死后的他就委屈在这0.16平方米的地方。
    接下来，我们找到了我父亲的墓穴。这个曾经的解放军排长，二等战斗功章获得者，英勇剿匪，出生入死，却因为在那个特殊年代说话不检点，蹲了八年牢房。虽然后来也被平反了，但他一直郁郁寡欢。1998年，76岁，他也永远定居在这里了！
    爷爷、伯父、父亲，烈士、英雄、功臣，生前曾经辉煌，死后常人一般。他们享受过荣誉，却没给后代留下丝毫福荫。
    第二天，天还是阴沉沉的，很有些要下雨的样子。我们新建了伯父伯母的墓穴，让他们两个紧挨在一起。我们修整了爷爷奶奶墓，使两个老祖宗能够“平等相处”。我们十几个后人静静地立在墓前，任凭先人检阅，没有话，也说不出！
    当若干香和纸燃尽的时候，天上开始落下雨点，打在去年秋季残存的玉米秸秆上，悉索有声，像哭泣，更像诉说！